中越边界反击战随军实记 叶启文

　　一、备战

　　二、奔袭

　　三、攻击

　　四、清剿

　　五、凯旋

　　六、后记

　　战地硝烟赤胆忠心

　　(中越边界反击战随军实记)

　　在纪念“八一”建军节83周年之际，为了使大家了解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保卫祖国领土、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中，是如何不怕牺牲，舍身报国的革命精神，让这种精神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发扬光大，下面我讲述亲自经历的中越边界反击战的局部战地实记。

　　一、备战

　　一九七八年年底的一天，我参加了团部召开的连以上干部紧急会议，当我走进会场时，显得与往常不一样，非常肃静，个个没有以往活跃的场面。会上团领导公布了决定，从即日起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停止外出、停止休假、停止探亲，当时我这个准备转业的第三批专业干部自然也是停了。从那天开始，部队也不搞训练了，全部进入整理行装，开始做三天干粮，有的在炒米，有的在煎饼，有的在杀猪、杀羊，能杀的基本上都杀了，那几天虽然个个吃得嘴上流油，但一些战士吃得心里发慌。而对我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那是在一九六二年六月也是如此，那次是为了粉碎蒋介石的反攻大陆阴谋，部队开到了福建前线，大仗没有打成。但这一次为什么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部队要住那里开发，对于我们连的每个人员来说是个谜。三天过后，一天傍晚，广州军区汽车团的汽车开始一辆辆地开进了我们所在的博罗小金营房，然后一辆辆满载兵员及战备物资如长龙阵一样向西南方向开进。当我们经过广州市街道时已是深夜，部队行动是很秘密的，车也不开灯，很多市民都不知道庞大的车队经过他们的门口，很多战士经过了广州市，也看不清广州是什么样。车辆开得很慢，每小时在三十公里左右，就这样三天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广西龙州离越南边界只有几公里的某一个山村。那里的村民生活很艰苦、贫穷落后，他们住的是草房，吃的是木薯、杂粮，但村民拥军热情很高，他们也肯定知道我们为什么在他们村庄驻扎，所以纷纷送水，抽出空房，当时部队住的条件很差，一个十平方米的空间要住上八九个人。战士们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士气很高。

　　那天，当我们放下行装还没有休息，就被召集到团里参加了战备会议，会上我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备战，为什么到广西来。是因为当时越南当局仗着苏联(现俄罗斯)势力，大势反华。在我边境上埋地雷，占领土，杀害我边民，抢劫我财产，踩踏我田园，使我边民受到严重威胁，将要发生一场以教训越南当局的中越边界反击战。

　　从那天开始我们进入了战前练兵，战前动员，那段时间正好经历79年春节，村民照样杀猪杀羊放鞭炮，鞭炮的味道很浓，但那时已处于战争状态，而且已经闻到更浓的是枪炮火药味，因为我们每天在广播电台里，都可听到越南在我边境危害我边民的武装挑畔，听到我外交部发表照会和抗议的声明，我们部队却没有过年的气氛，而继续在提高战士们的士气和军事技术，杀敌本领，在过年里有的还在写决心书，有的在写遗嘱，因为战争一打响，意味着有的人要牺牲，所以，要求每个战士都要向家里亲人交待后事。有的战士一听到写遗嘱心里有些害怕，我们就稳定他们思想，耐心地做战士思想工作。每个战士在决心中都写到要为国为党为人民争气，勇敢杀敌，做到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攻要如猛虎，守要如泰山，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在遗嘱中写到自己将要为祖国去战斗，是义务和责任，万一为国牺牲是光荣。希望家人不要挂念，不要悲伤。

　　二、奔袭

　　越南当局在我边境挑起的武装挑衅，终于到了我们忍无可忍的时侯了，一场场保卫祖国领士，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白卫反击战争终于打响了。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早晨约四点钟，我们已全付武装在车上待命，车队停摆在通向越南边界公路上的一旁，就如一支上弓的箭随时射上敌方。

　　当时夜是那么肃静，只有路边田上的青蛙在叫，他们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一场震动世界的中越战争，约早上六时，在我中越界线突然万炮齐发，炮声隆隆，一棵棵射发出的炮弹，如红雨一样倒进敌方，此时边界上一片火海，红遍半边天，就这样，中越边界反击战从此拉开了序幕。

　　天亮后炮声停了，听到的是前面攻击部队和敌方交战的枪声，此时，我们还在车上焦急地等待着，大约到了上午十点钟，我们前进还不到一公里，前面受伤的或牺牲的战斗人员，一批批的被民工抬着路过我们身边，有的被静地抬着，有的叫喊着，我们看到这个情景，有的战士话也不讲了，可能在思考着，下一个将会不会是自己。看到这个情景，身为政干部，我抓住眼前实例，教育大家，不要怕，要奋斗就会有流血牺牲，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要向敌人讨还血债，大家的思想稳定下来。就这样我们车队也慢慢地移动着，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十多个小时才行走了不到五公里。还没有走进中越边界线。太阳快要下山时，我们被通知下车要轻装徒步前进。当我们跨进越南境内时已看到前面部队同敌人激战的情况，一片空气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敌人阵地已被我军炮火推毁，被打死的敌军尸体一个个横直抛在路旁及阵地上，一些桥梁已被破坏，为了使我军顺胜利穿插，我军的坦克也开进深沟里以车代桥，敌人为阻止我军前进，把栏河堤也炸了，我们经过的地方已成一片水区，我们踏着泥水快通向前奔袭，为了加快速度，除身上的武器弹药干粮外，其它全丢在路上，我们就这样不停地快速向高平方向奔袭，一路上不但要走山间小路深山密林还时时受到敌人伏击。二月十八日约下午的五时，当我们前进到一个山沟时受到敌人的机枪扫射，上级命令我们要消灭敌人的火力，即时我指挥我们的火炮移动到适当位置，当时我们的目标比较大，敌人的机枪也向我们扫射，但由于我们果断地向敌人火力点连发了几炮，敌人枪声也没有了，然后我们继续向前奔袭。

　　二月十九日上午我们终于到达了攻击指定地点。友邻部队已在开始扫除高平外围据点同敌人激烈战斗机枪声、炮声混在一起，成了一首交响曲，到那时止，我们已在度过了近几十个小时也没有合过眼，已经很疲劳，但在枪炮声面前没有睡意，只有战斗的精神。

　　三、攻击

　　二月十九日上午，我们所在的部队已进入攻击高平前沿阵地，这时，已有敌人的炮弹时时打到我们附近，下午约三时左右，我们所在的部队扫除高平外围战斗打响了，当时在后方待命的各种火炮早已严阵以待，也开始密密麻麻的炮弹晒向敌方阵地，炮弹在我们头顶飞过的声音，响彻云霄，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炮弹堆在敌人阵地上爆炸成一片火海的情景。当炮弹前伸后我们开始向敌人前沿阵地发起了攻击，在前进中，敌人的炮弹一发发在我们旁边爆炸。一排排的机枪打在我们跟前，由于敌人的子弹是在打我们前进方向提前量，所以我们基本上是跟着他们子弹前进。在这时刻，随时都会有牺牲的可能，但没有人停止，没有人退却，前进是会受到伤亡威胁，但只有前进才有胜利的希望。

　　当我们占领前进路上的一个高地的时候，前沿一线的我们所配属的连，已同敌人展开了激战，由于敌人的防守火力太猛，包括该连连长在内已经牺牲了不少人，我们连的二排长同他们一线也已经负伤，被抢救到我们在置后，人还很清醒，当时我叫人把他背到第三线救护，但他却说不要管我，我能坚持，话还没说完，顿时我们所在位置一声企响，如地震一样震动即时尘土飞扬，接着几个战士倒在血泊中，我一看，原来是敌人的炮弹落在离我一米多处，而且又命中我们的一发炮弹同时爆炸，已有几个战士牺牲和负伤，我们的二排长也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尽管如此，我还是把他抱在怀里，进行对他手和头部进行包扎，当时我全身衣服已染了战友的血迹，但我们没有泪，只有对敌人的仇恨，但事后一想当时情景却默默地流泪。

　　当天，由于敌火太强，部队停止了进攻，在原地休整和准备再向高平发起总攻。双方都在暂时休战，当晚，夜是那样的静，旁边的小虫在吱吱地叫，他们似乎对这样战争豪不感兴趣，也漠不关心谁胜负的问题。但那晚是我们难忘沉痛的夜晚，那晚的所谓晚饭也只不过压缩饼干，由于大家心情不好加上没有水，干粮也难吞下去，晚上又冷，只身单衣，其实那晚是我们度过最难熬的一晚，此时，我只有用血报血还向敌人付还血之类的语言来鼓励大家。激励大家的奋斗精神。明天，在战斗中我们有些人也可能会有牺牲，但我们是为保国领土，保卫祖国人民的生命财产而死，就死得其所，就比泰山还重。

　　经在三天休战期间，我们离敌人仅400米的地方同敌对屿着，我们可以看到敌人阵地上敌人活动情况，还看到他们的支前人员推着小车向他们运送物资，但双方都没有交火，只有敌人的零星炮弹落在我们附近，为了防止敌人炮击，我们每人都挖了井式防弹坑，井天就蹲在坑里也不敢走动，一次我在里面大难受了起来座在坑上面松松骨。此时敌人的炮弹又落在不远处弹片横飞，我有预感情况不妙，当我蹲下后一块弹片正好穿过我座时胸前的一根木薯杆，真是好险，迟半秒钟，弹片就会穿透我的胸膛，从此，尽管难受，我也再不坐在上面了。敌我双方付屿几天后的一天，我们再次打响了向敌人进攻的战斗，前方一线部队又展开了一场激战，我们跟随在后面看得很清楚，看到了我们的炮弹落在敌人阵地，看到了我们的部队勇往直前地敌人阵地冲锋，看到敌人遗不成军的向后方逃跑，看到了我们的红旗插到了敌人的高地。

　　由于我们部队的勇敢善战，当天下午六时左右我们所在部队就占领了高平省城，他们所谓的省城也不过是几栋不高的房子，街道也不成什么街道，只有几间所谓百货店，而且那些房子也被我军炮弹打得破烂不堪，当晚我们开进高平时天已黑下来，高平的老百姓也已全部撤离，只有少数老人在留守，我们进去后那些老人有些恐慌，但我们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也没有翻他们的东西，我们找的是越南武装人员就这样，经过几天奋战我们终于占领了高平。

　　四、清剿

　　攻占高平后的第三天早上，我们向有敌情方向开进，在离高平不远地方茶陵还盘据着敌军在抵抗。当我们前进到离多平十多公里处时，又受到敌人的阻击，我们部队的一个连又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战斗。

　　此次，我们配属连没有作战任务，但在离双方交战阵地仅四百米左右，此时，我们成了观战员。真的很精彩，看上去似乎演习又像在观看战斗故事片，看到了敌军猛力的火力向我进攻部队扫射，子弹落点的地方，即片尘土一片飞扬，看到了我军战士一个个地消灭敌火力点、一次次英勇的向高地冲锋，经二个多小时的激战，我军的红旗又一次插上高地顶峰。

　　当天下午四时左右，我配属所在连在原激战高地山脚下待命，为了防止旁边公路上出现敌人坦克，我们反坦克火炮被派到离该地往反需一个小时路程，山头防守，路经下山上山之间有一个夹谷。到了晚上约三点钟部队开进了才派通讯员来通知我们马上出发。当我们到达原待命位置时部队已走得无影无踪。此时，我当时真是犯难了，往哪里走，天又黑，道路又小，而且三叉路口又多，当时我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近有三支冲锋和三门火炮。万一走进敌人村庄或包围圈怎么办。面对眼前程景我没有恐慌，一边动员大家要随时准备战斗，一边果断地带领我们的战士向原前进的方向前进，经行走近二个小时后，听到了前面有抢炮声，这说明那里有枪声，那里就有我们战斗部队，那里就是我们的战场。果真，在天快亮时，我们赶上了在面同故人交战的部队。事后每当想起此段往事，还真有点害怕，万一天亮了，还看不到自己的部队，后果可想而知了。

　　当部队攻占茶陵后，战事基本平息，为了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展开了搜索消灭残敌。越南当地的地形属花岗岩地质，到处是石山石洞，而且当年为防止美军轰炸而挖的防空洞到处都是，所以在部队搜索中都不会放过这些地方，对岩洞较大的地方，我们先是用简要的越南语缴枪不杀解放军忧待俘虏之类喊话，敌人不出来时，就向里面投手榴弹。在行动中，有一天刚刚下过点毛毛雨，我们发现一个较深的防空洞，我叫跟随我后面的班长黄祖惠进去看看，此时，那班长挂着冲锋枪，手扣在班机位置上，已做好随时向敌人射击的准备。我看到他没有行动的意思，我不再讲什么，而是带头往防空洞里面走，当下到洞口时，那班长在后面跟进，谁知，当他踏进洞口斜坡时，面向朝天滑倒了，他那扣在冲锋枪上的手指，也自然地扣动了班机，在那时，他已无法松手，他那支装满三十发子弹已全部射向了我身旁仅一米宽的洞口右边，洞口边的泥巴占满了我全身，也算真幸运，想起来，那班长倒得也算真有水平，假如那枪口向我偏近十多公分，那我身上能留多少弹孔，可想而知了。但在那时，我却没有害怕，对那班长的无意行为却有点恼火，当场训斥了他几句，而那班长都对自己的过失吓得面带白色，手在发抖，也向我表示了歉意。事情过后，我们在那地区住了十多天，战事平息，部队也准备回国了。

　　五、凯旋

　　经历了一个月的战事，大家的心松下来，大家都进行了整理，话说整理实际是很简单，因为除了身上穿了一个月的衣服和武器外，再也没有什么了，当我整理我们的衣服时，我发现一个月间才洗过一次的衣服，在抢救战友们时沾的血迹依然存在，每当看到这身带着血腥味的血衣、想起他们时，泪水自然也冒了出来了，自然对牺牲战友的怀念。

　　三月十六日，那天晴朗，太阳迟迟从东边升起来，树上的鸟儿也吱吱地叫起来。似乎他们都知道我们凯旋了，似乎在给我们送行。我们战士个个精神抖擞，到处可以听到欢笑声，因为我们胜利了，要凯旋了，当我们部队到达我边境时，在那属我国土的桥那边，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我边民，那里彩旗迎风招展，锣鼓宣天，鞭炮齐鸣，他们高喊着中国万岁，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向英勇致敬之类口号。我们身在其中，身为反击战的一员感到欢欣鼓舞，感到无比自豪。

　　我们返回进攻前的驻地后，纷纷写信给家里亲人报平安，在战争期间最担心的是我们的亲人，他们天天为我们担心，为我们祈祷平安，家里亲人收到平安信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但我家里的亲人却多了一份担忧，说来好笑。我回来后由于战后事情很多，没有及时写信回家，却叫同乡写信回家时顺向我家报平安，我家人听后本应高兴，但却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人人写信回来，我却叫人传话，而且也不知道从哪里传给家人的一些信息，说我没回来，叫人传话是为了安慰亲人，所以他们更加日夜难眠，我真想不到就这么一点失误就给家人带来这么大的忧伤。我真不该，在这里我要向我家人说声对不起，谢谢你们的挂念。事后一个月后，家里亲人才收到我的平安信，他们才回到平静心态，实际上我们在前方打仗，后方的亲人为我们担心的更多，他们天天在看电视，在听广播，了解战事发展，为此，他们也天天烧香保前方亲人平安。现在想起来，我多次遇到险情都依然没事，转危为安，真是与亲人的祈祷切切相关，我要感谢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心灵天天在我的身边守护我，帮我度过生死难关。

　　我们平安回来了。在反击战中牺牲的战友，依然留在广西龙州英雄山上，他们真是祖国的英雄，人民的英雄，我们的二排长是广州市人，他为了当兵保卫祖国，放弃正在读中专的学业穿上了军装，他很优秀，参战前他与未婚妻订了婚，准备到七九年春节前完婚。但为了保卫祖国，保卫人民财产安全，他上了前线献出了宝贵生命，我连另一个战士江西人，年仅十七岁，反击战前刚刚当的补充兵，前后还不到二个月，就这个年龄，他本应在学校完成学业，在父母跟前还应撒娇，但是祖国需要他，人民需要他，他们的死真是比泰山还重，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

　　六、后记

　　历时一个月的中越边界反击战结束了，我军按原来声明承诺，不占领越南一寸土地，不在越南留下一兵一卒，全部撤出了越南境内。在越南经一个月奋战据有关资料的了解，在战时，我军占领了越南高平、谅山黄莲莱州四个省及其中21个县级另外二个地区，共歼敌重创敌人四个师，另7个团，21个营，歼敌5万多人，俘敌二千多，实战证明，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驻守谅山的一个所谓英雄师，原来扬言打到友谊关吃早餐，打到南宁过春节，结果被我军打得一败涂地，据有关方面透露，该师被打死的尸体运了近二十卡车。

　　中越二国历来是友好邻邦，在越法战争中，是我军帮助越南打败了法国军队，在越美战争中是我军大力支援越人民，不但派出了军队而且在物资上支援近二百亿美元，足够装备200万人的军队，这次在越南境，我国的物资及抢炮无处不是中国制造，他们拿着中国支援给他们的武器，吃着中国大米，穿着中国制造的衣服，打起了我们中国人。这种背信弃义的行径，我们人人无不愤慨。这样的当局只有受到教训，才知道痛处，目前，中越边界平静了，我边民生命财产安全了。但边境争端也不是一劳永逸，我们还要严阵以待。